★Whispering in the rain

第七話-決定








「雄一，龍還好嗎？」在格外寧靜的練習室，龜梨扯了下中丸的袖口，清秀的眉頭因為擔心而皺起。「是不是該去看看他？」今早，在他和赤西的注視中，上田躺在田口的胸前，深黑色的眼眸，沒有生氣的讓龜梨恐懼。明明只是才一個轉身，再次面對的卻像是被掏空了靈魂的軀體，不再言語、不再為任何事物動搖，甩掉任何負面的可能，中丸難掩疲倦，卻還是給了龜梨他們一個安心的微笑。


「不要擔心。龍有淳照顧著他。」一夜沒有闔眼，加上昨日的奔波，體力明顯不支。田中見狀，很快的下了定論，要中丸回家好好補眠，不忘多加幾句去他的練習，Heavenwards團員比什麼都重要...等等讓中丸有些頭昏腦脹的話，牽強的維持著笑。


「我們還有live house演唱的試鏡吧？」經赤西這麼一提醒，中丸想起似乎的確有這件事情的存在。回望著赤西幾近沉重的臉，中丸無法坦率的表達出自己此時並不在乎，也不想去在乎的想法，這時刻對Heavenwards而言很重要，甚至是不容許忽視的，也因此他不得不保持著沉默。錯的，不在錦戶，錯的，不在他們。


真正錯的，是時機。







不知道為什麼又出現在這家咖啡廳，是因為自己來到倫敦第一個約上田見面的地方就是這裡的原因嗎？之後在這裡又見過幾次面了呢？回想著，錦戶坐上了吧台，那個值班的男孩不在，換了另一個陌生的臉孔，漂亮的眼眸讓錦戶聯想到上田的，不過比起上田，那男孩的眼眸更添沉穩，止住了對方要遞menu過來的好意。「不用了。隨便給我一杯強烈一點的就可以了。」很快的，錦戶輕笑。「抱歉。我忘了這裡是咖啡店，Espresso好了。」


帶著漂亮眼睛的男孩點頭示意明白，俐落地著手於煮起咖啡豆的工作，香濃的咖啡味令人陶醉，也感到輕鬆。「你和二宮有點像。」突然，那男孩小聲說了。


「誰？」很快地，錦戶揚起眉，看著男孩從櫃子裡抽出白色的咖啡杯，熟練的開始準備起調製奶泡的動作，男孩的動作不像是新手，甚至比之前的那個男孩都還來的純熟，錦戶盯著他，直到男孩手上的動作停止，在錦戶的面前擺上了香醇的咖啡。


「二宮和也。你知道嗎？之前在這邊待過一陣子的小男生，你的氣質有點像他。」重申一次，修長的手指刷過眉間，看起來似乎是習慣的動作。「不過他回日本了，臨時決定的，害我這個店長只好遷就他，頗任性的傢伙。嗯？」然後他笑，口氣沒有一絲責備，接著很快的介紹了自己，今井翼，錦戶聯想到了翅膀，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。


「可見有很重要的事？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想自己一人獨處時，沒有排斥地接受了這個男孩的對談，他知道眼前的今井看穿了他凝聚眼底的痛楚，如同今井口中提到的二宮，清楚是因為相似，今井明白，是因為他的毫不掩飾，也或許已經無法繼續堅持掩飾。


「重要不重要是看個人而言。」低頭扭開吧台後的水龍頭，吵雜的流水聲交織在微妙的空間裡。「至少，我不能理解他拋下夢想離開。畢竟，那很不真實。」


「你的話有矛盾。」錦戶拿起杯子吹著熱氣，模糊中，他捕捉到了對方隱約露出的詭異笑容，不過他無法確定。「既然是他所堅持的，決定那就沒有所謂的拋下真實，不是嗎？也許這條夢想路對他而言，才是不真實，也許....」猛然，錦戶頓住。


也許最後，他選了跟理智毫無關係的選擇。「怎麼可－？」他感到不可思議，看著今井越顯過分的笑意，是自己太輕易被解讀？還是這男孩透視功力比一般人深厚？


聳肩，今井笑的坦率。「不要想太多。我只是針對二宮和你的相似處隨便矇到的，因為像你們這樣的自尊，往往勝過這裡。」然後指向胸前。「就是因為不真實，這裡才會疼痛的，不是嗎？」


望著男孩轉身招呼之後湧進的人潮身影，錦戶將臉埋入雙掌間。


只是有些，眼角有些微熱，有些自嘲，只是有些，懂了。







「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？」苦笑，半倚在門前的身子自動讓開，讓站在門前的稀客進門。錦戶已經不打算追究一切是好是壞，很多很多事，是在他告知健康狀況漸下後，慢慢體會到了，包括家人的關愛、朋友的支持，以前的他，處在盲點，於是錯過太多，無法挽回的更多，錦戶幾乎確定沒有身旁的人一路扶持，他不會現在還站在這裡，以他錦戶亮的身份。


「正好來這裡辦幾場live，智久跟我說你暫時住在這邊，就順道過來看看。」流露幾分孩子氣的眼神，豪無保留他的痛心，伸手，在埋入錦戶肩頭時，語氣已經有些哽咽，他不是個容易隱藏情緒的人。「騙你的。我很擔心，真的很擔心。」


「我知道的，內。」輕拍染的好看的金黃色頭髮，口氣有著一絲寵溺。錦戶安置內在沙發上，習慣性動手準備些什麼給他，像是親人該有的疼愛。「live還順利嗎？」


「普普通通囉。」接過果汁，內再度縮到錦戶懷間，不吝嗇的透過體溫索取確信他的氣息。「本來橫山他們說也要來的，可是我才不要他們跟咧。」皺起鼻子，內笑的極為燦爛，看的出來他在7th Heartbeat一切順利，錦戶也笑，他感到某部分的重量輕了，下意識撫上胸前，不著痕跡的。


就像綁著重量的氣球。那是個很久遠的記憶。記憶中的內，小小的手抓著一個橘紅色的氣球，因為怕一放手就會不見，所以可愛的容顏難得浮現苦惱的沉思，還記得自己是用什麼壓住牽著線的一邊。大致上許多片段，錦戶回想起來已經模糊不堪，只不過最後氣球還是消失在天空的一端，然後內的小臉，被他壞心的嘲笑哭的好醜。


想至此，錦戶莞爾一笑。「有一天也會像那氣球一樣吧。」


現在的他放不下，因為有其他的重量牽引著，沒有了那些重量，他也注定了要適時放下。


「不要說那種話。」內瞪他一眼。「這樣一點都不像亮。」顫抖的唇角凝聚著悲傷的成分，內不會流淚，縱使心已經淌血。「亮還有龍也，不是嗎？」


別過頭，錦戶知道自己笑的難看。內總是在關鍵時刻特別敏感，也是在這時候的關鍵，顯得堅強，輕易的撫平他某個脆弱的自我。或許，跟內的話，他就可以不用在面對同時冷漠，卻也同時脆弱的上田，那樣的相似，也就意外的無法複癒彼此，終究落得了兩人背負的傷，成了永遠的痕跡。浮現上田帶著淚痕的睡顏，錦戶嚐到一絲血腥味，是牙齒深陷下唇的痛楚。


他從來沒有這麼徹底的恨過他自己。


「內。」等著他開口的內，異常安靜，可能已經猜測到他的決定。


「一起回日本吧。」





第七話－完